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薰草gah魔神仔 芥川龍之介；張春凰、王惠珍台譯



薰草zit項植物，本底di日本是無ｅ。A伊是dng時ui國外引入來ｅ？關係年代各種記錄並無確定。有ｅ講是慶長記年期間（1），ma有人講是天文年間（2）。一直到慶長10年ｅ腳dau，全國四界好親像攏有種作a。文祿年間（3），吸薰ｅ風氣普遍時行，甚至ma有按呢ｅ詩句deh kauseh社會：

Mai講是禁薰令，

一張空文金錢令，

天皇聖旨無人聽，

醫生看病ma ve靈。



薰草是啥人dua入來ｅ？所有ｅ歷史學家攏會答講，是葡萄牙人或者是西班牙人。Mgor事實無的確。流傳中，iau有另外一種答案。聽著薰草是魔神仔ui什物所在dua入來ｅ。A魔神仔gorh是天主教神父（恐驚是方濟各司鐸（4））萬里遙遠zah來到日本。



若按呢講，天主教徒可能會罵我誣賴yin ｅ神父。照我看，事實親像是按呢。因為，南蠻（5）ｅ天主來到ｅhit當時，hia ｅ魔神仔ma due leh來——引入西洋ｅ善ｅ當陣，ma dua 入惡，這是真自然ｅ代誌。



Mgor魔神仔是m是真正ga薰草dua來日本呢？zit點我m敢保證，聽講Anatole France[法郎士]（6）ｅ作品，魔鬼ma vat用木犀草(桂花)來引誘一個修士。若按呢，伊ga薰草zah來日本，dor無一定是造假，di某一種意義頂面可能有料ve到ｅ事實存在。因為有頂面ｅ講法，我想veh di下面，記錄一個引入薰草ｅ傳說。



＊＊＊



天文十八年（7），魔神仔變成方濟各‧沙勿略(Zavieru)手下ｅ一位傳教士，經過長時間ｅ航路，平安來到日本。伊會成做一位傳教士，dor是因為hit個傳教士本人di阿媽港，iah是叫做什物港口ｅ所在上岸，一隊人坐ｅ烏船dor啟碇，ga伊放 di岸上。魔神仔一直ga尾仔捲di帆架ｅ橫柱頂面，倒吊來偷偷仔看船內ｅ動靜。Dor按呢，伊dor變身做hit個傳教士，歸工侍候方濟各司鐸。若是zit位先生去拜訪Fausuto[浮士德]博士，伊仝款有本事，edang變做紅大裘ｅ威風騎士O！zia-e齣頭小sng一下，無算外了不起。



Mgor，來到日本探看，gah伊di西洋人時陣讀過《Maruko．Polo》(馬可‧波羅遊記)內底所講ｅ是一丈差九尺。代先，遊記ga zit個國度描寫gah差不多黃金歸四界，mgor，連一絲仔影跡dor無。看起來，只好用指甲ga十字架tut tut leh，ga伊變做金ｅ，按呢對當地人dor有相當吸引力a。馬可‧波羅gorh講，日本人靠珍珠zit類ｅ特效，ho死人ma會重生，這恐驚是講白賊。假使若是白賊話，ganna看著古井dor向井底pui嘴nua，ho傳染病流傳，大多數人會痛苦gah ve記得，死了edang去天堂ｅ代誌ve記了了。魔神仔假做足虔誠ｅ形，跟隨方濟司鐸四界去參觀，心內真hiau bai，私下家己信心滿滿，漏di嘴角微微笑。



Dor只有zit項切人意ｅ代誌，連魔神仔ma無奈。因為方濟各‧沙勿略dann來到日本，若是傳道無流行，連傳gah一個善男信女dor無，魔神仔ma cue無tang誘拐ｅ對象。對zit點，連魔神仔ma感覺qainn qiorh[尷尬]。Mai講別項，歸工閒lor仙，m知veh安怎消磨時間。



魔神仔想來想去，伊拍算veh種寡花草來消悶。離開西洋ｅ時，伊dor di耳仔裡裝著各種植物ｅ種籽。若是田土，dor ui身邊借一塊地dor好a。對zit項代誌，方濟各司鐸ma完全贊成。司鐸單純掠準隨身手下zit個傳教士，想veh di日本移種西洋藥草zit類ｅ事務。



魔神仔趕緊ga鋤頭gah椽筆借來用，耐心十足deh耕作路邊ｅ田園。



Du dng開春雨澹ｅ季節，隔著一層厚厚ｅ茫霧，遠遠hit頭寺院，傳過來“huang”ｅ懶絲ｅ鐘聲。聲音足清脆響亮，無摻像教堂鐘聲hit款，鐘聲強veh回gah臭耳聾。若是di zit 款和祥ｅ環境中，是m是，魔神仔dor kah輕鬆？ziah m是按呢leh！



魔神仔隨聽著zit種梵鐘ｅ聲響，隨dor目頭結起來，比聽著聖保羅教堂ｅ鐘聲kah艱苦，伊下性命deh挖土。因為人若聽著zit頭快慢平穩ｅ鐘聲，gorh浸di明麗ｅ日頭光中，he心情dor足奇妙自然輕鬆起來，ve去想veh做善事，ma ve去想veh做歹代誌。魔神仔用心計較渡海來誘拐日本人，這m是白走一zua。魔神仔貪惰勞動，雙手無結len，ma ho Iwan[伊凡]ｅ妹妹（8）罵過伊。伊為什麼veh拚命操作椽筆neh？這純是為著veh趕走he無張持dor會來ga gorgor纏，會ho伊變做有道德觀念ｅdu gu ha hi[打瞌睡] ziah按呢做ｅ。



魔神仔總算下幾工ｅ時間，ga地整理好，再ui伊ｅ耳仔內挖出種籽，ga種落去田土裡。



＊＊＊



Gorh過幾個月，ia落ｅ種籽開始buh inn，抽枝骨，到熱天尾，闊闊ｅ大片綠葉ga園裡ｅ田土歸片kam leh。Mgor，無人知影zit款植物叫什麼名。連方濟各司鐸親嘴問伊，伊攏是嘴角笑一下，無回答。



連後zit種植物ｅ頂頭開一cok一cok ｅ花蕊，是漏斗仔形體ｅ淺茄仔色花。魔神仔可能是因為用心deh耕作，看著開花a，有夠歡喜。早暗祈禱了後，伊dor去田裡盡心力deh維護。



有一工，（這代誌du好發生di方濟各出外去傳教無diｅ期間），一個牛販牽一隻黃牛ui zit ku園ｅ邊仔經過。看著di淺茄仔色ｅ花園籬笆裡，一個穿黑袍、頭戴潤邊帽仔ｅ西方傳教士，di hia全精神leh掠蟲，he花色足稀罕，牛販自然停腳，ga葵笠褪落來，恭敬向hit個傳教士拍招呼：「喂！神父大人，he是什麼花？」



傳教士越頭過來。看伊是鼻短短、目睭細細，一看dor知伊是好性地ｅ紅毛a。

「這？」

「是！」

紅毛人倚di籬笆搖頭。伊用半生疏ｅ日本話講：「失禮，這名vai使ga人講。」

「O！是方濟各m允准你講？」

「M是！」

「你敢esai ga我講？我最近有受著方濟各神父ｅ感化，有落教a，你看！」



牛販真sang勢deh指家己ｅ胸葉。真ｅ，伊ｅ頷頸仔hia掛一個小小ｅ黃銅十字架，du di日頭下照gah閃閃sih sih。可能是gorh kah好禮ｅ口氣，半真半假講：「按呢ma vesai。這是阮ｅ國家ｅ規矩，ve准ga別人講。不如你家己臆看mai。日本人頭殼巧巧a，一定臆有。你若臆著，土地發cuai ｅ物件，我全部送你。」



牛販掠準傳教士deh講sng笑。伊hit個曝烏ｅ面ma笑笑，刁工用力ho頭ki ki，講：「是什麼leh？一時ma臆ve cuai。」



「Ai，免趕di今仔日。三工內，你去想，想好kah gorh來。問人ma esai。若是你臆著，dor全部ho你。另外，ma有紅葡萄酒。若無夠，再ho你一張地上樂園圖吧！」



對方興cih cih，牛販ma加減著驚。「若猜無，veh按怎？」

傳教士ga帽仔向後戴，一頭ga手hiuhiu leh，笑出來。伊ｅ笑聲若烏鴉仔hiah尖，牛販ma感覺奇怪。



「若是臆無，我veh ga 你討一寡物件。咱來打睹。臆有、臆無，橫直dor押zit個du[注]。若臆有，dor全是你ｅ。」紅毛ｅ，講leh講leh，聲調又gorh變溫和a。

「好a。按呢我dor gah你拚，你愛啥，我dor ho你。」

「什麼攏veh ho我？ham牛ma肯？」

「你若無棄嫌，zitma dor ho你。」牛販一頭笑，頭sor黃牛ｅ額頭，伊親像一直掠準是zit位和祥ｅ傳教士deh gah伊講笑leh。「若我贏，全部開花ｅ草dor算我ｅ lo！」

「好！好！講好dor算！」

「答應a。我憑主耶穌ｅ名咒誓。」

傳教士聽了，一對細蕊目睭，liam mih閃leh閃leh，得意發出hang hng ｅ鼻聲。伊倒手叉腰，略仔挺胸，用正手摸紫花蕊講：「若是臆無，我dor veh愛你ｅ肉體gah靈魂。」



紅毛人講leh，qiah起正手胳，ga帽仔褪落來。頭鬃亂散，內底發一對親像兩隻山羊ｅ大羊角。牛販驚一dior，面色大變，ga手中ｅ葵笠仔落di土腳。可能是日頭斜西ｅ關係，地面ｅ一片花海gah葉仔一下仔攏失去光彩。連牛ma ho驚一下，ga頭ｅhit對牛角向土腳，用一種假若大地動ｅ轟鳴聲大叫。



「你答應我ｅ話愛準算。你m是用hit個我禁忌叫ｅ名字咒誓a hiorh？vesai ve記，期限是三工。Dor按呢，再會！」



魔神仔是看ve起別人ｅ，mgor gorh假仙做真好禮ｅ口氣deh講，又刁工恭敬向牛販行禮。



＊＊＊



牛販後悔家己ｅ輕浮大意，中著魔神仔ｅ計算。照按呢落去，終期尾會ho hit個「惡魔」掠著leh，肉體gah靈魂dor會di「永無停止ｅ烈火」中困燒。若按呢，家己m是白了工放棄過去ｅ信仰去受洗a嗎？



伊既然已經奉耶穌ｅ名咒誓過a，dor vedang收回約束。上好若是有方濟各司鐸在場，好歹iau esai想出辦法對付；真無du好，伊zitma du出去外地。Veh按怎用計將計，mai ho魔神仔ｅ陰謀成功neh？伊連睏ma ve睏zit，足足想三暝三工。為著veh贏，一定愛想辦法了解hit款植物ｅ名稱。Mgor連方濟各司鐸攏m知，gorh有啥人知？……



Di期限到ｅhit暗，牛販總算牽著黃牛，偷偷仔去傳教士dua ｅ厝間ｅ邊仔。Hit座房間起di hit ku園ｅ邊仔，厝前dor是大條路。走過去探看，傳教士大約是去睏a，窗仔內無光。雖是有月娘，卻是陰森ｅ暗暝，四界無聲，di微暗中，小可看有茄仔色ｅ花蕊孤單無伴ｅ身影。原來牛販仔想著一個無外勝算ｅ主意，ziah勉強sor腳len手來zia。



Mgor，zit大片ｅ死靜ho伊看gah驚心，伊想講歸氣越轉去。尤其是hit位發山羊角ｅ魔神仔，di hit扇門後du leh睏入眠，di地獄cittor leh，真無簡單dann激cuai ｅ勇氣攏起了了a。Mgor，心意一轉變，nai esai ga肉體gah靈魂交ho「惡魔」leh？絕對vesi漏氣漏dak！



Dor按呢，牛販仔一頭祈求童貞瑪莉亞ｅ保庇，一頭決心實行預備好ｅ計畫。He dor是ga牽黃牛ｅ索仔tau落來，對牛尻川重重ga拍落去，出力ga趕入田園內底。



牛尻川hong拍gah疼，擋ve diau，ga籬笆zong倒，ga園仔蹧踏gah爛糊糊。伊gorh ga牛角一直zong向厝間ｅ牆壁。牛叫gah mo mo吼ｅ聲，振動著夜中ｅ薄霧湠開四界。Zit時，有人拍開窗仔，出面。雖講di烏暗暝中看ve清，這肯定是變做傳教士ｅ魔神仔lo，直覺上，透過烏暗，iau會看清伊頭上ｅ頭角。



「Zit隻精牲，創啥veh tun踏我ｅ薰草園leh？」

魔神仔手hiu hiu leh（甩甩手），用愛睏ｅ聲嚷。伊大概du睏去，dor hong 吵醒，氣gah veh死。



牛販仔du vih di 園仔後面偷聽。魔神仔ｅ話，伊聽起來，親像耶穌ｅ福音hit款… …



「Zit隻精牲，創啥veh tun踏我ｅ薰草園leh？」



＊＊＊



Gah所有ｅ故事仝款，zit個故事ma結束gah足圓滿。換一句話講，牛販仔順事臆著薰草zit個名，buah贏魔神仔，gorh ga園仔ｅ物件佔做伊ｅ。



Mgor依我個人早dor有ｅ想法，zit個傳說可能有另外ｅ意義。因為魔神仔雖是無ga牛販仔ｅ肉體gah靈魂搶來，卻ho薰草di日本生湠。若按呢，dor親像牛販仔ｅ得救伴隨墮落ｅ一面，魔神仔ｅ失敗ma伴隨勝利ｅ一面吧！魔神仔連跋一倒，ma ve凊采kia起來。Dng人自認已經戰勝了引誘ｅ時，無一定ma 陷入去陷阱。



Gorh 再講一點仔魔神仔ｅ結果。方濟各司鐸轉來，dor憑伊ｅ手中牧拐ｅ威力，ga魔神仔趕走a。Mgor，自按呢以後，伊親像做一個傳教士仝款，四界去流浪。Iau有關係起造南蠻寺ｅ時間，聽講伊定定出入京都ｅ記載。Ma有關係愚弄松永彈正(註9)ｅ果心居士dor是zit個魔神仔ｅ講法，關係zit點，小泉八雲（註10）先生已經寫過，di zia免gorh加講。自從豐臣、德川兩氏禁傳外教以來(註11)，一開始魔神仔iau有出面過，尾後總算離開日本。… …關係魔神仔ｅ記載，dor寫到zia為止。進入明治年代了後，伊有gorh來過日本，mgor對伊ｅ活動情況，我攏m知，足遺憾a… …（1916.10.21）



註1：慶長年間是一五九六至一六一五年。

註2：天文年間是一五三二至一五五四年。

註3：文祿年間是一五九二至一五九五年。

註4：方濟各．沙勿略(一五○六 ~ 一五五二)，西班牙天主教耶穌會e傳教士，vat di印度gah日本傳教。司鐸是神父e尊稱。

註5：日本室町時代(一三九二 ~ 一五七三)末期至江戶時代ga呂宋、爪哇等南洋各島稱作南蠻。後來又ga經由南洋過來e西歐(主要是西班牙、葡萄牙)人叫作南蠻人，並將天主教叫作南蠻宋，天主教堂叫作南蠻寺。

註6：Anatole France [阿那托爾．法朗士, 1844~1924]，法國小說家、評論家。

註7：天文十八年是一五四九年。

註8：伊凡e小妹是俄國小說家Lev N. Tolstoi[列夫．托爾斯泰, 1828~1910] e童話『傻瓜伊凡』中e人物。只要是到yin哥哥伊凡厝內來食飯e人客，伊攏veh檢查yin e手bor，無生繭e人就vedang入座。

註9：松永彈正即松永久秀(一五一○ ~ 一五七七)，日本室町時代末期e武將。彈正是伊e職稱。

註10：小泉八雲(一八五○ ~ 一九○四)，原本是英國人，叫Lafcadio Hearn[拉夫卡迪奧．赫恩]，di希臘出世。一八九○年以記者身份去日本，gah日本女人小泉節子結婚，入日本籍，著有關係日本e英文著作多種。

註11：豐臣秀吉統一全國了後，di一五八七年下令禁止天主教。日本武將德川家康(一五四二 ~ 一六一六) di一六○三年成立江戶幕府，一六一三年重新下令禁止天主教。